“此言差矣!俗话说,鞭长莫及!我虽可以下令,让他们返回家乡。可是路上所遇的刁难,却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!
况且舟车劳顿,他们若是被人暗害了,我又如何能知道?我自然想让他们安全,但没办法,军中,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!
我把他们全部编在了后勤部队中,战时不用冲锋陷阵,倒也无伤大雅!”
林语无奈的摇了摇头,“若是能不打仗就好了!”
赵寅笑了笑没说话。
吃过了长寿面,二人一夜无话。
次日早上醒来,林语已经不见了,桌子上留了张字条。
赵寅,我走了!我本想和你道别,却不敢想那等分别场景,这才悄悄离开,你莫要怪我,一定活着回来!
赵寅笑了笑,小心翼翼将纸条收进怀中。
出得门来,碰见高铭。
高铭告诉赵寅,全军已经整备完成,只是他有些担心,此次出征,时机是否恰好。
赵寅抬头,漫天风雪。
是的,经昨夜大风吹袭,雪竟渐渐变作鹅毛大雪。如今早已深到膝盖,极难行走!
兵部那边又催得紧,他们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!
赵寅却不似高铭这般担忧,摆手笑道:“我倒觉得,这次是我们的机会,上次辽军与我军作战,见识到我军余威尚在后,选择同先帝爷作战时一样的战略,便是隐藏主力,避其锋芒。
而若是大雪纷飞,粮草难随,我想辽军定然会主动与我军决战,到时候,我们便能彻底平定北方了!”
高铭顿时笑了!
话说大军行进,直奔辽国境内。
不觉已半月有余,出了边塞,入了草原,白茫茫一片,方向不再。
皓月当空,忽有一小路骑兵前来骚扰。先是突入军营左侧,见三道壕沟,迅速转入右侧。又见壕沟,便裹上棉花引了火源,拈弓搭箭,嗖嗖嗖射进大营之中。
不多时,火光四起,喊叫遍地,惊醒了半睡半醒的赵寅。赵寅出得大帐,从身边副官处了解情况后绰枪上马,点了一千精锐镖云骑,直奔山下而去。
这镖云骑乃是赵寅心腹亲卫,且是他与高铭长久调教,选出的精锐骑兵。
且不说各个人高马大,可以一当十,就是胯下骏马,也与中原枯瘦马匹不尽相同。尽皆是高头大马,威武雄壮,饶是辽国精锐,亦能与其一战。
追出数百里,大雪弥漫,马脚印在这四周赫然消失,赵寅心中疑惑,还未来得及反应,两边小山上,忽的杀出一队人马来,将镖云骑连同赵寅一同包围。
看模样,敌方约莫有三千人左右,坐下亦是高头大马,却比镖云骑更为雄壮威武。
一个个腰间挎着弯刀,身披亮银甲,目光凶恶,似乎是能将赵寅吞噬一般。
又望见不远处一个大大的军旗,上写洪字,赵寅心下已有了想法,这队伍定然是辽军骑兵精锐,征南三卫之一的天洪卫!
这天洪卫有三宝,一宝座下高头大马,是为神州大陆第一上好马种,自辽国建国伊始,便已开始驯养,如今早已是日行千里,夜行八百的神马也。
二宝腰间圆月弯刀,采用精钢铸造,异常坚韧,锋利无比,杀人不带血,砍钱不崩刃。
三宝身上金盔,辽国虽是游牧民族,定居建国后,却重用能工巧匠,精钢铸造极为完善,这身上盔甲已然是坚硬无比,比之圆月弯刀,亦能死死抵御!
赵寅也不惊,高声道:“天洪卫卫长洪云何在,今日设计将我引到此处,竟不趁着地势凶险,高坡之上放冷箭,端的也是个英雄人物,与我一对一斗上三百回合如何?”
一旁闪过一匹红鬃马,洪云手执长枪现身,鹰一般的眼睛睥睨四方,长枪指向赵寅,冷声道:“是条汉子,被我围了,竟不想着突围!”
“我赵寅命贱,若能战死疆场,也不失为在这世间走一遭了!”
赵寅催马上前,长枪刺向洪云,那洪云闪身躲过,又是一枪刺出,直奔赵寅面门。
天洪卫高声唤着“天宝将军”妙号,镖云骑齐声叫着“燕王”封号,喊杀声冲天,刀光剑影,频繁交错,雪中枪来枪往,好不威风!
赵寅与洪云直斗了七八十回合,这洪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,纵马要走,却早被赵寅赶上,绰枪直奔咽喉而来。
千钧一发之际,天洪卫中一神射手,拉弓搭箭,一箭射向赵寅,后者赶忙收枪闪躲,这才让前者侥幸逃脱。
直逃到山巅上,洪云方才舒了口气,高声道:“不愧是燕王殿下,手中枪如此凌厉,真叫人佩服!只是不知你是否能带人突围!”
赵寅道:“我这一生,从未想过逃跑,慢说是突围了!今日,我赵寅必然死战不退,将天洪卫底子于这里绞杀,为来日我龙国大军攻入盛京埋下草蛇灰线!”
又回头道:“镖云骑全体听令,今日与我在此就义,可有话说?”
“为燕王而战!”
班声起而风云变,惊得山川耸动,日月崩颓,赤条条的英雄汉!
赵寅策马上前,身后骑兵紧随其后。一个个乃是赵寅自小照顾长大,早已是他的心腹,与他一条心,因而一股脑的在阵中来回拼搏厮杀,饶是天洪卫被杀出一个口子,依旧不愿突围,回到阵中,继续拼搏。
久战不到半个时辰,双方两败俱伤,赵寅身中数箭,却依旧挺着长枪不愿后退。洪云自始至终像是个胜利者一般看着狼狈的赵寅。
“燕王殿下,你文治武功,不亚于景德帝,怎的今日如此执着,就要死在这里不成?”
“你怎知死的是我不是你?”
“哈哈哈,我一看便知!”
洪云一招手,山巅上浮现无数弓兵,密密麻麻,恍若群鸦降世。
原来,这洪云是个英雄好汉,先前虽说带着弓兵,却不愿这般射杀了赵寅,说出去脸面不好看,又想借此机会展示天洪卫力量,威慑龙国大军士气,因而直接让天洪卫出手。
然而,半个时辰便见了端倪,天洪卫虽然勇猛,却在第一次北伐时被赵寅以一万之众围在冰湖之中,虽说突出重围,但损失惨重,如今的天洪卫不复当年。
故而,半个时辰便被消灭半数。
洪云虽说不甘心,可为今之计,灭了赵寅便是上策,便也顾不上什么英雄义气,为给天洪卫留底子,派出了弓兵!
赵寅哈哈大笑,正要向山巅发起冲锋时,忽听得远处马儿嘶鸣声惊天破地,正疑惑时,万箭齐发,却不是冲他而来,而是顷刻间直奔洪云的弓兵。
霎时间,数千弓兵倒地不起,洪云四下看去,山巅周遭,三千骑兵包围,拉弓搭箭,瞄着上方。
不远处,又有黑压压一片,声如震雷,洪云不敢托大,急忙号令手下人撤退。
赵寅却知是援军到了,策马扬鞭,率领镖云骑幸存部众紧紧咬住天洪卫。
这天洪卫不愧是征南三卫之一,如此紧张环境下,战力又不及镖云骑,却依旧保留了五百人为底子,抽身于战场之上。
赵寅还要去追,忽有一矮瘦小马将其拦住,上有一俊俏白袍小将回过头来冷声道:“燕王殿下,莫要再追了,如此大雪,我们援军哪里能这么迅速赶来,不过是马拉圆木做的假象而已!”
这声音极细极柔,单凭这声音,也能让赵寅透过小将黑乎乎的脸庞看穿她的身份,此人不是林语又是谁?
见赵寅盯着自己,林语也知身份暴露,杏眼圆瞪,昂首道:“看什么看,没见过美女啊?”
赵寅策马上前,将枪插入雪中,探出手来,一把将林语拉入怀中,紧紧环抱道:“你怎么来了,这里危险你不知道么?”
原来,那日林语并未走,牵挂丈夫的她萌生了随军出征的想法。
林语找到偷吃长寿面的那小女子,将想法说明。
小女子讶异道:“王妃,战场战局瞬息万变,饶是我等运输辎重,也十分凶险,您万万不可一时兴起,随着我等去啊!”
林语道:“我实是放心不下赵寅!这家伙虽然对部下十分关心,体贴照顾,无微不至。平日里对自己却又大大咧咧,粗犷的不像是皇家人。平日里有我在身边照顾,倒也还好。若是上了战场,他定然又要不注重身子,我实是放心不下!”
小女子依旧不答应。
林语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小女子道:“小的叫小林,命贱,父亲不给名字!”
林语吃惊道:“这世上怎么能有没名字的人呢?”
小女子道:“小的是女儿身,又生的丑,弟弟亦十分年幼,定是从军的命,故而家里没给名字!”
林语十分气愤,却又无可奈何,道:“既然你叫小林,算来与我也是一脉相承,我便再给你取个名字!我叫林语,你便叫林珠,我也不懂什么琴棋书画,只知成语妙语连珠,取个情同姐妹之意,你看如何?”
林珠见林语赐名字,又说情同姐妹,心生感激,叩首再拜。
林语将其搀起,道:“可惜我不能上战场,照顾不得燕王咯!”